原力Blog

「賀台灣角川原創應援團設立」
        《字之魂》賀文
       By夜透紫

字之戰場

他沒有選擇，連身邊的盟友都捨他而去，所以他只能孤軍作戰，迎向絕望的戰場。

旭忽然想起這個句子，然後才想起它的出處。對了，這是上一冊《犬戰》的最後一句。

為甚麼會在這時候想起藏尾寫的東西呢？而且還是如此不祥的句子。這時候他需要的，明明是加加奈式的溫柔安慰。

旭暗嘆一聲，也許這句話實在太切合他現在的狀況吧。

沒錯，他只能孤軍作戰了。龍和小泉一定會毫不留情地阻撓他，藏尾也會倒戈成為敵人，甚至連小桃和玉釵都不會支持他。

旭微微用力握拳，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。連自己的房間也不安全，因為凰也信不過，她很可能會成為藏尾的間諜告密。所以旭只能利用假裝拉肚子獨自躲在廁所的時間，仔細思考計劃。

到底還有甚麼「字」可以使用呢？

雖然他才剛出院，但是迫在眉睫的戰場──中期考試──並沒有給予傷兵任何優待。哪些字魂可以讓他輕鬆地過關斬將，必須要由他自己來思考。

中文科目畢竟由藏尾親自把關改卷，想靠字魂來取得合格分數是沒可能的，這科目恐怕只能咬緊牙關攻堅了。

但其他科目還是有使用詭道的機會！

今時不同往日，他已經對字魂有所認識，靈力也強化了。利用字魂來達成這個小小的私人目的，技術上應該沒有問題。他只要想辦法避開龍和小泉的妨礙，還要以防萬一藏尾多管閒事。

旭翹腿坐在馬桶上，取出一份模擬試卷。

「翎！」

右手握住喚出的御筆，他環視廁所地板上各種事先預備好的道具。總之，先把能用的字魂實驗看看吧。

少年戰意高昂地寫出第一個字魂。

　　　＊

旭和小泉同班，除了不同的選修科目，其餘都在同一個教室應考。

校內有三個字魂師，想在試卷上放上「合格」之類的字魂是沒有用的，那種要等到老師回家改卷才能生效的字魂，一定會在中途就被其他人解除了。反正旭一使用字魂就會被人知道，還不如使用有即時效果的字魂，在被人妨礙之前能用到多久是多久。

凰不喜歡他在學業上耍小聰明，所以旭決定採用生米煮成熟飯的策略，一回到學校就把玉璽鎖在儲物櫃內。只要事後忍受她囉唆痛罵就行了。

第一科，英語！

試卷由鬍子班主任發下來，旭徐徐打開他的秘密武器，筆盒。

這雖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筆盒，裡面卻放著數件別有用途的東西：一柄圓規、一柄美術刀、從老媽子偷帶來的牛角梳……以及一片竹葉。

旭偷瞄了一眼小泉，那位面無表情的長髮美少女已經開始專心答卷了。她到底會不會出手阻止自己呢？旭偷偷地喚出御筆，把美術刀寫成「刀」字，試探她的反應。

美術刀變成發出淡金色筆畫的「刀」字浮在書桌上。旭注意到小泉握筆的手頓了頓，但她隨即便繼續寫下去。眼也沒有多眨一下。

看見她好像無意干涉，旭便大著膽子繼續了。牛角梳寫成「牛」和「角」字，跟「刀」字合成「解」字。

筆盒的「盒」字拆成「合」和「皿」，加上竹葉的「竹」字，變成小盤子（「皿」字）和「答」字。

「嘿嘿……這樣，我就得到大家的『解』『答』啦！」旭忍不住興奮地小聲自言自語。

字魂發揮效用，試卷上果然出現了一個個的答案，旭趕緊照著答案在卷上親手抄寫一次。這樣就算字魂的效果解除了，當試卷交到鬍子手上時也不會有任何異樣。

雖然以他現在的靈力不能得到絕對正確的「解答」，但至少會得到大家都覺得正確的「解答」。這樣他就會跟著大部份人一起答對或答錯，分數會大約落在中位數，可以安全合格。

旭不時望向小泉，意外地，執法嚴謹的美少女風紀似乎完全沒打算制止他。於是他不管了，繼續肆無忌憚地繼續使用「解答」的字魂。

「Time’s up! Pen down!」

鬍子宣布的時候，旭聽到同學的嘆息。他卻早就抄寫完解除字魂，胸有成竹地等待老師回收那份絕對檢查不出問題的試卷。

這實在太簡單輕鬆了！

休息的時候，旭本來還擔心小泉會走去隔壁向龍報告，龍或者藏尾會突然走過來對付他，可是甚麼都沒有發生。小泉只是靜靜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下一科的書本。

對了，也許他們已經發覺旭的目的只是但求過關，沒打算跟龍蝴清爭第一名，所以懶得理？藏尾這老師也是當好玩的，可能懶得管其他科目。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，便覺安心起來。

結果，從鄰班教室晃著兩條麻花辮子走過來的人是小桃。

「旭，剛才的卷子你覺得還好嗎？」小桃關心地問：「會不會比你以前的學校難得多？」

「唉……還是那樣啦，不太妙啊。」旭皺了皺眉，裝作平常一樣有少許煩惱的樣子。

「可是你剛才一直寫得很爽快，而且時間還沒到就停筆了呢。」坐在附近的玉釵托頭微笑，「應該很有把握？」

沒想到玉釵居然在考試中還留意到他的舉動，旭心虛地愕了一下。可是玉釵在教室裡不會使用骷髏棒，應該不會感應到他使用字魂作弊才對。

「就、就是反正不知對或錯，用直覺隨便答下去囉，哈哈哈哈……」

「不要放棄啊，旭，加油！」小桃著緊地十指交疊握在胸前，「陳老師說了只要你有需要她可以幫你補課。如果你現在就輟學又找不到工作，自己創業，一不小心公司上市變成億萬富翁，然後科網股泡沫爆破，身敗名裂只能露宿街頭……不好了，那樣會很可憐啊！你還是想辦法升大學比較好……」

這中間跳躍也太大了吧？

玉釵卻淡定地笑了笑：「其實只要旭肯拿出上次在山頂那種不服輸的魄力，想克服不擅長的科目應該不會太難。」

旭擠出苦笑，聽到兩位美少女的鼓勵，他有少許良心不安了。

不過，美色並不能動搖他繼續使用字魂作弊的決心！

第二科，數學。

旭對算術還算有信心。利用字魂得知其他同學的答案再跟自己的核對一次，自然更加勝券在握了。

第三科，通識教育。

試卷一發下來，旭就聽到許多同學發出悲鳴，大家都面有難色或是一臉凝重……除了沒有表情的小泉。

試卷上的題目果然很難，這科目恐怕會屍橫遍野。不能再使用「解」「答」來人云亦云了。旭蹙起眉毛，祭出另一個秘技：圓規的「規」字，加上天空的「空」字，就是窺探的「窺」啦！

就用「窺」字來偷看男班長的答案！

多出來的「工」字還可以化成「工整」的意思，讓他把答案寫的工整端正。當然他不會笨得通篇照抄男班長，會把觀點消化了再改寫。

旭看見浮現在眼前的男班長的答案，暗暗揚起嘴角，揮筆疾書。

哈哈哈，今天的他沒有極限！──旭沒有自覺換成「下限」其實更切合他現在的所作所為。

　　　＊

考試像暴風雨一樣過去了，學生們揮開一片愁雲慘霧靜待結果。

「雖然你從小就不太在意考試成績，但是總覺得你今次特別輕鬆呢……」

小桃有點疑惑，因為今天就是派發試卷的日子，旭走在回校路上的步伐卻異常輕鬆。

「反正都已成定局嘛。」旭若無其事地回答，然後他好像聽到凰發出的乾咳聲。

他還以為凰被放出來之後一定會鳥顏大怒。哪知道凰只是冷哼一聲，雙手扠腰丟下一句「你好自為之」就不理他。

看來……這次真的可以讓他混水摸魚過關？

「各位同學，久等了，今天來發還試卷囉。這次出題目我都手下留情，大家很開心吧？一如所料整體成積都very nice，但是下次就不會這麼Easy了。」

一回到教室，鬍子就揚著手上的試卷。聽到他這句話，同學都鬆一口氣。旭也跟著鬆一口氣。

──直至他收到自己的試卷。

個……個位數？

旭揉了揉眼睛，沒有看錯，居然只有個位數！沒可能！

他看看其他同學的表情都很滿足，分數應該不錯。為甚麼他會這麼低分！

掃視卷上的答案，明明有許多勾號。旭拿出計算機把分數加一加，發覺總分應該有八十五，老師寫錯了吧？

「老師！我的卷有問題──」

「先等一下，現在我們講解答案。」鬍子點點頭。

於是旭焦急地忍耐著。下課鐘一響起，他就拿著試卷跑到鬍子面前質問。鬍子站在教室門外當著他面前再算一次分數。

「沒有加錯啊，八點五，四捨五入就是九分。」鬍子看著計算機回答，可是計算機上面明明顯示著八十五。

「不……」

旭還想反問鬍子哪裡看到小數點了，正巧抬頭一瞥，看到龍蝴清臉上掛著嘲諷的冷笑經過走廊。

他急忙從鬍子手上搶回試卷，剛才試卷上閃現的字魂靈力已經消失。他來不及看到那是甚麼字。

可是旭再看清楚試卷，便恍然大悟，頓時瞠目結舌。狠毒……這個字實在太狠毒了！

「雖然這次不合格，但你是轉學生，還沒有適應我們學校的進度。下學期繼續努力吧。」鬍子班主任體諒地拍拍旭的肩膀，但是這安慰不了啞子吃黃蓮的旭。

　　　＊

「唷，大家，今次考試順利嗎？」

藏尾春風滿臉地走進輕小說研究會的活動室，發現只有兩位美少女學生在裡面輕聲討論。

「咦，旭呢？」

小桃和玉釵都指向後面的教室角落，有個了無生氣的人形物體頹坐在那裡。

「旭今天情緒好低落啊……」小桃憂心忡忡，「以往就算成績再差他都不會這麼失落，怎麼辦才好……」

「我們在商量怎麼讓他提起精神。」玉釵也有點擔心，「半數科目不合格，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。」

「我想分數還是其次，詭計完全敗北才是沮喪的原因吧。」藏尾搖搖頭坐下，一派完全知情的口吻。

「咦？甚麼計劃？」小桃好奇地眨了眨眼。

「就是利用字魂作──」

大力拍桌的聲音打斷了藏尾的話。大家回頭望向忽然站起來的旭，他惱羞成怒地揚出數份試卷。

「怎麼樣也不用在我的試卷上使用這個字魂吧！太過分了！」

「旭……」小桃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，「不行哦，你想用字魂作弊？」

可是看她的表情也沒有很意外，大概多少猜到自己的青梅竹馬遲早都會這麼做。

「我不是作弊！只是參考一下別人的答案！」犯罪者繼續以歪理自辯。

「試卷上有甚麼字魂？」玉釵握住骷髏棒，看不到試卷上有光字。

「是這個吧。」

藏尾在黑板上寫出大大的「折」字。

「長形的試卷一般都會對摺，留下『一』條『折』痕。使用字魂來發動這個『折』字的意思嘛，就是……」

「一折！居然把我的分數都打一折！」旭不甘心地悲憤大叫，「都變成個位數了啊啊啊啊啊！」

「哎呀，誰叫你用上乾脆照抄答案的字魂，如果是我直接就打零分了呢。而且她只有對你作弊的試卷使用，很公道啊。」藏尾幫理不幫親。

「你是小泉的同黨！你這個可惡的叛徒！我數學卷明明都有自己算過啊！」

龍蝴清要專心應考，事後用字魂干涉改卷的人其實是小泉。那時候龍只是剛巧路過……如果不是剛巧就是來觀賞旭出窘的模樣吧。

「呵呵呵，活該啦，笨蛋就該要受點懲罰。沒聽說過杜鵑花季就是考試季的說法嗎？」

穿著古裝的長髮袖珍少女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，並且發出讓旭咬牙切齒的冷笑聲。

「有啊，每到三、四月考試時，路上的杜鵑花都開得很漂亮呢。」小桃稀奇地反問：「可是現在還是冬天耶，而且……這跟旭有甚麼關係？」

「自古以來朝廷科舉都要防範字魂師使詐，招數可多了。其中一種方法就是在春闈的時候於試場四周種植杜鵑花，使用『杜』字魂來杜絕作弊。」藏尾笑著解釋：「我聽說這方法是許久之前某代鳳主想出來的？」

「一直以來龍主比鳳主還多時間待在朝廷裡當官，禮部尚書也出了好幾個，你說龍家怎麼可能不知道應付字魂師作弊？」凰冷哼一聲，「居然以為在敵人的地盤可以耍小聰明蒙混過去，這次吃過苦頭看你還敢不敢心存僥倖！如果這是真正的戰場，你抱著這樣的心態早就死無全屍了。」

凰一句刺中旭的要害，他被堵得無話可說。

看見旭受到苛責，玉釵很有義氣地幫他解圍：「不過旭的中文科考得很好，那是他努力的結果吧？」

「這倒是真的，老師我也很意外呢。」

「你這是甚麼意思！」

其實是因為知道這科不能取巧，旭別的科目都沒唸就只唸這科，沒想到成績出來居然比經濟科還要高分。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意外。

不巧他還是掛名的輕小說研究會會長，「鳳同學原來是個文藝少年」的不實謠言好像越發傳開了。如果舊校的老師同學知道了一定會笑到肚子痛。

「拿字魂來作弊很花心思吧？其實你拿那個精力來溫習可能成積會更好啊。」玉釵循循善誘地勸說，小桃連連點頭。

「說起來，你好像用了個很容易濫用的危險字魂呢，看來老師我得好好解說一下……」

旭打了個冷顫，急忙跳過去阻止藏尾：「等等！私下再說！」

「是甚麼字啊？」

兩位女生越發疑惑，只好望向凰。長髮少女雙手交疊胸前，冷冷地說：「放心吧，他敢亂用我就把他眼睛挖出來。」

　　　＊

「會長，今天學生會會議要加入臨時的提案？」

「嗯，我想請園藝社在校園內種植杜鵑花。」

龍蝴清若有所思地淡然回答。他有預感在鳳主畢業之前，這種歷史悠久的字魂攻防戰還會繼續下去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