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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真理的倒相》外傳──《靈魂之歌》第3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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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晚上，櫻子自個兒待在旅店的房間內。傑立爾和老師似乎在外頭聊些什麼，她則開心地哼著歌，對著鏡子打量自己表演時該怎麼打扮。

外頭有些騷動聲，但她不予理會，將短到大腿邊緣的裙子再拉高些。「呵呵，多露點好了。」她墊起腳尖，看著自己雪白的雙腿。「不，這件不好看。」櫻子一個動作拋開衣服，鏡中身軀裸露，一片勻稱的乳白色只剩纖細的黑色內褲，以及繫在上頭的銀色短刀，粉紅長髮落於胸前。她手扠著腰想了想，然後望向一旁，從鐵盤子裡拿起葡萄放進嘴裡。

「哈，我果然沒看走眼，真是好身材！」

男人的聲音讓櫻子立刻轉身，她警覺地抽來鐵盤擋住自己的胸脯，水果於是撒了一地。

「克魯格？」櫻子睜大了眼。

「是啊，我來找我的嬌妻。」

克魯格穿著背心，雙臂露出結實的肌肉，頭上依然戴著那頂她最討厭的羽帽。櫻子不敢相信克魯格竟然跑了這麼遠一趟路過來。此時他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道：「妳走了後我越想越不對。整個村子的人都在，妳卻當眾那樣羞辱我，教我該怎麼辦？」

「那是你的場合選得太爛了，不然我願意多花點時間拒絕你。」櫻子單手壓著胸前的鐵盤，另一隻手慢慢挪向背後。

克魯格的表情變了。「不管妳想不想，都得跟我回去。」

有那麼幾秒，空氣瀰漫著緊張的氣息。櫻子思考該怎麼反駁，但她知道說什麼對方都不會打消念頭。「好吧，」櫻子忽然勾起嘴角，微笑時雙唇閃爍。突然她拋了某樣東西到克魯格腳邊，發出「咚」的響聲。

「這是要幹什麼？」克魯格不解地看著沉入地板的刀刃。

「射吧。」櫻子挪身到窗簾旁邊，僅用食指箝著龐大的鐵盤子。「要是你能射中這盤子，我立刻跟你走。」

克魯格嗤笑了一聲，抽起銀色小刀說：「那還不簡單嗎？」然而盤子雖大，他的目光卻不停逗留在櫻子柔嫩的大腿上，連連嚥了幾次唾沫。

「這麼做需要膽量喔。」櫻子笑得更嫵媚了。

克魯格集中精神，擺出非常有把握的姿勢，準備扔出小刀。但在那瞬間，櫻子卻出乎意料地往旁拋開鐵盤。猛然映入眼簾的胴體打亂了克魯格的視線，他想止住動作，刀子卻已脫手──筆直朝櫻子的頸子飛去。

女孩的敏捷完全超出克魯格料想。她單手鉗住飛來的刀子，反手射向克魯格。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克魯格亂了方寸，本能地緊閉雙眼。

有東西扯過自己頭皮，克魯格聽見飛刀沉入後方木牆的聲響。睜眼回過頭時，他看見自己的羽帽已被釘在牆面上。克魯格雙眼圓睜，滿身冷汗，待他回望過來，櫻子不知何時已取下窗簾裹身，僅露出纖細的肩膀。

「你沒射中盤子，滾吧。」

「那是……那是妳作弊！妳把盤子給丟了！」克魯格的聲音在顫抖。

「喔？」櫻子再也懶得與他爭辯，從身後又抽出一柄小刀。「那好，這次換我來。我朝你射出這柄匕首，如果你沒死的話，我就跟你走。」

這句話讓他雙腿發軟。克魯格回望一眼釘在牆上的飛刀，咒罵幾聲後，扯下羽帽逃離房間。

女孩彎著腰笑了好一會兒，覺得男人是非常有趣的生物。對情況不明所以的時候，他們個個都像戰士一般勇猛；但只要先秀給他們看風險有多高，他們就會變得非常識相。

她套上衣服，走出旅店，赫然發現外頭的地上倒著五個壯漢，正在痛苦呻吟。他們顯然是克魯格帶來的小弟。傑立爾站在一旁搓揉自己的拳頭。那些人一個個爬起來，頭也不回地追著自己的老大而去，連地上的棒子也不撿了。

「呵呵，你還挺有能耐的。」櫻子將身子貼近他，用手指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跡。

「我想說你們小倆口的事該自己解決，就自作主張幫妳打理打理外頭。」傑立爾無奈地笑道：「看克魯格那狼狽的模樣，妳八成是──」他突然住了口，神情凝固了。

「怎麼了？」櫻子凝望著傑立爾，發現他的眼神非常不對勁。

「老師──！」傑立爾大喊一聲，推開了櫻子。

她這才看見遠方的身影。老者平躺在地上，一動不動。

他倆追過去扶起谷雷夫，卻發現他滿頭是血，一道深長的傷口從太陽穴撕裂到嘴邊。鮮血不斷溢出，染紅他們的手，但老師已不省人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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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找來城裡的醫士，經過數小時的搶救將傷口縫合，然而谷雷夫卻奄奄一息。他被克魯格的小弟以棒子重創腦門，現在意識恍惚，沉睡幾個小時才醒來一次，但連說話都變得非常虛弱。

整個晚上，櫻子一直在昏迷的谷雷夫身旁陪伴著他。但每當老師醒來，她便急忙離開房間，坐在醫院外頭的籬笆上，摀著臉啜泣。她非常自責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。若不是她在上個村莊刻意逗留，當眾給克魯格難堪，他也不會帶人來惹是生非。

因此傑立爾總單獨在病房裡，等到老師再次失去知覺，他才會出來找櫻子。

然而到了隔天，最令他們害怕的悲劇發生了──昏厥的谷雷夫怎麼也叫不醒，最後他們發現他已沒了呼吸。

櫻子傷痛得近乎崩潰，傑立爾卻出乎意料地堅強。丘陵底下有一小片森林，裡頭是片墓園，他們將馬匹連同車子給賣了，換來裡頭的一小塊地，將老師的遺體安葬。

兩位弟子站在谷雷夫的墓前，微風輕輕撥動周圍的樹叢。沉默許久後，傑立爾從背袋裡拿出一個刻著精細紋路的木盒子，開口道：「這是老師留下的。」

櫻子沒有理會，好像完全沒聽到。她的雙眸恍惚，紫色眼影因淚水而暈開在臉頰上，但她絲毫不在意。

她依然無法相信老師就這樣離去了。

「這是『靈魂之歌』。」

傑立爾說完數秒，櫻子才緩緩抬起頭。

「……什麼？」

「這裡頭裝著老師的遺作。他告訴我，這是靈魂之歌。」

櫻子不解地看著那只木盒子，然後神情逐漸轉為詫異。她接過手來仔細端詳上頭的紋路，想打開，卻發現它是封死的。

「或許這不是我們該看的。」傑立爾搖搖頭說：「老師說靈魂之歌的定義，是一旦釋放出來就有改變世界的可能，所以把它交到擁有強大影響力的人手上，才有那樣的效用。」

「擁有強大影響力的人？」櫻子用手抹掉臉上的淚痕。

「老師希望把它交給艾菲頓公爵。」傑立爾斬釘截鐵地說。

「但我們已經無法去表演了。」櫻子迷茫地回應：「就算直接找上公爵……他也不可能見我們的。」

畢竟之前的機會全是衝著谷雷夫老師的聲望而來，現在剩下兩名默默無聞的弟子，那樣的貴族連瞥都不會瞥他們一眼。

傑立爾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。「所以妳必須說服地主溫特，叫他引薦我們，把東西交到公爵手上。」

「不可能的……他怎麼會同意這種事？」

「溫特是個好女色的男人，用妳的姿色去勾引他，叫他答應。」

櫻子簡直不敢相信傑立爾會說出這種話。她的情緒依然沉浸在老師剛去世的悲傷之中，根本沒心情面對這種事。

「櫻子，」傑立爾卻非常認真地看著她說：「這是老師的遺願，我們身為弟子，無論如何都必須完成。這次碰到溫特地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妳也很清楚。否則要把老師的遺作交到一國的公爵手中，我們這輩子還會有這種運氣嗎？」

櫻子思考了一下，不得不承認他所言沒錯。她低下頭回答：「我懂了……讓我去試試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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